太姒一边努力地回忆，一边开始断断续续描述她的梦境。我则一直在旁边认真倾听。说实在的，她前后说了很多，逻辑简直混乱不堪，我根本没有记住多少。

“哪吒，”姬昌问道，“你觉得夫人的梦昭示了什么？”

“母妃，”我问，“方才您提到您到了一处宫苑，里面有坡道、水池、分为好几层的花园，还有一座很高的楼？”

“是的！”太姒回答，“我以为那是殷邑的王宫。可是醒来，却与记忆中的很不一样。”

我笑了，“母妃，您梦到的并非殷邑，而是朝歌的鹿台宫苑。”

“可是，”姬旦说道，“母后从未见过鹿台宫苑。”

姜尚插言道：“那正说明夫人之梦乃上天昭示。”

太姒闻听此言，却没有一点高兴的表情，反而更加显得忧心忡忡。

我接着问：“母妃，您还梦到这座宫苑中长满荆棘？”

“是。我还梦见发儿，就是你二哥从西岐带来梓树，种在庭院之中，却变成了松柏棫柞。想你长兄考儿早先也曾入于王庭，终死他乡。为娘故此忧虑。”

我看看周围的几张脸。似乎每一个人都在用眼神暗示我什么。于是我收回目光，面对太姒。

“母妃，其实您不必多虑。依儿臣之见，此梦皆为吉兆。”

“哦？”姬昌问道，“此为何说？”

我想了想，内心组织了一下腹稿。“商庭宫苑中遍生荆棘，预示着商德衰微，天命不久将会转移。而世子将西岐之梓栽于王庭，意味我大周应秉承天命，以周代商。”

“松柏代表国之栋梁，棫柞则代表群贤毕至。且儿臣以为，此王庭并非商之王庭，应为周之王庭。父君宜适时称王、营建宫苑并将国都东迁，以号令天下。”

我一口气说了一堆，直听得在场的几个人目瞪口呆。不过我想，这几件事反正都是他们想做的，说出去也不会有错。

从后堂出来，我先去看了邑姜和小公子姬诵。小公子还不满六个月，刚刚可以站立。他无疑十分喜欢我这张娃娃脸，看到我就笑。

随后我又去了相府。姜尚对我说：“刚才你很会说啊。几句话都说到西伯心里去了。”

我回道：“跟了师叔这么久，总该学得一二。”

然后我又问他：“师叔，朝歌要来的使团，是怎么回事啊？”

姜尚说道：“我大周伐崇之时，崇侯虎曾上表朝歌求救。时闻仲方与东夷休战未归。商王欲遣飞廉领兵前来，但为箕子、比干等阻拦。你外公比干提出，寿王既赐予西伯黄钺白旄，得专征伐之权，则不能轻言出兵，以免失信天下。”

“后崇城攻破，西伯将崇侯府中天子祭器及上好珍玩送往朝歌。寿王也便暂时接受了崇侯谋逆这样的说法。并下诏将崇侯父子解往朝歌。”

“然崇侯父子此时已被处决祭天一事传到朝歌，终至寿王震怒。适逢闻仲回京，力主出兵讨伐我西岐。又是箕子、微子两位亲王给拦下，建议寿王先派使团前来调查。故此有问罪之意。那么哪吒，你的周旋就十分重要。”

我深吸口气，胸中十分郁闷。

原来我就是一杆枪，谁来谁使。

“师叔，”我问，“那么这一次，使团里都有谁啊？”

“这一次由微子亲王亲自带队，祖伊、雷开还有上次来的费中、胶鬲都在里面。九卿之中一下子来了四位。此外还有孤竹国的伯夷和叔齐，这回也一起跟了来。”

“还有伯夷和叔齐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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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：史载太姒之梦的时间，约为公元前1061年，即本书设定时间公元前1052的九年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