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道长说出“没错”二字时,云离落彻底崩溃了。不用道长再说下去,他已经猜到。一把扭住莲波的衣领,一对黑眸好似要喷出火焰来。
“你早就知道,是不是?为何不告诉朕,为何不告诉朕……”
愤怒的咆哮差一点就要掀起梨园的屋顶。
莲波吓得脸色惨白,眼中泪水摇摇欲坠,“奴婢就是说了,皇上会相信吗?只有师傅的话,师傅的话,皇上才会深信不疑。”
云离落的身形,悍然一晃,他向来多疑,从不会轻易相信谁。若不是因此,他跟残月也不会经历那么多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。
“落哥哥,我们的孩子还活着,为什么还要这么生气。这是好事,天大的好事啊。”残月虽然泪如雨下,却是笑着。试图让云离落放开莲波,“落哥哥,莲波姑姑和太师傅,是我们的恩人啊。”
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活着的兴奋,彻底消散了残月心底对莲波所有的不满,就差没跪下感恩了。她以为云离落也会如她一样高兴,却是极为悲恸甚至是愤怒地跑了出去。
“落哥哥,你去哪儿?”残月追出房门,呼喊。空冷的院子里,已不见他的身影。
残月转身回屋,眼角依然潮湿,唇边的笑却怎么都收不住。
“太师傅……您告诉我,那孩子是谁?现在在哪里?过的还不好?”
“你与那孩子早就见过了,并且还很亲昵。”道长的话模棱两可。
“我见过?我见过的小孩子,也就那么两个,一个甜儿,一个兴儿……”残月的声音猛地僵住,继而又笑了,软声央求,“太师傅,快点告诉我吧,我好想现在就看到那孩子。”
道长笑了,笑得很慈祥,“你没觉得和兴儿那孩子很投缘吗?”
残月顿时恍惚了,却又无法相信,颤抖笑着,“怎么可能……怎么可能。兴儿是……是楚芷儿的孩子啊。”
“我能把你的孩子换了,她的孩子照样可以换掉。”道长低低笑起来,抚摸雪白的胡须,“我不忍心落儿的血脉流落在外,自然也不会让落儿的血脉被混淆。”
“这么说……这么说……”残月狂跳的心脏,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来。
“你生的是个儿子,不是女儿。”道长笑得更加和蔼。
残月开心得差点就要跳起来,站在屋里不知所措。
“还不快去看看你久别重逢的孩子。”道长拂着胡须,大声笑起来,似将心中大石终于放下。
残月会点醒,正要往外跑,莲波喊住她。
“穿件衣服。”莲波抓起狐裘给残月披上,“兴儿不在坤乾宫,他在天牢。”
残月顾不上太多,直接就往天牢跑。
寒风刺骨,呼啸而过。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,鹅毛般的大雪,不消刻就落满整个皇宫。
当残月奔跑到天牢时,偌大的皇宫白茫茫一片。在这样浓黑的夜晚,夜黑也明亮起来。她不敢踏进那扇敞开的牢门。是落哥哥先一步到了吧。
她承认自己脆弱,想等落哥哥带兴儿出来相认。不想闯进去,看到兴儿在牢房内可怜巴巴又无助怯怕的样子,她怕她的心会疼痛欲裂。
“兴儿啊兴儿……是我的兴儿……”泪水涌出眼眶,捂住嘴,还是有呜咽的哭声泄露出来。
她不知道云离落的恐惧,也不知道,三更便是云泽兴和楚芷儿的死期。而今,三更早已过了。
残月站在风雪中,狐裘大衣上落满飞雪。
当云离落裹着云泽兴从天牢出来时,残月眼角的泪珠已在长长的睫毛上结了冰。她扑过去,想抱一抱在云离落怀里裹得严实的孩子,却又不敢。
“兴儿?兴儿?是我……我是……娘亲……”
颤抖地哽咽出声,窝在云离落怀里的云泽兴却一动不动。
“兴儿怎么了?”迷蒙的泪眸看向云离落,他满面笑意,轻轻告诉残月。
“睡着了。”
残月也笑了,抱住云离落的手臂,望着在他怀里酣然的稚嫩睡颜,忽觉一家三口就是这样幸福的。
云离落一手抱紧云泽兴,一手搂住残月的肩膀。从没有过的充实,填满他的心房。
还以为兴儿已命丧黄泉,当他疯了般闯进牢房时,原来风吟奉了师傅之命,死守在楚芷儿的牢房外,不让手持毒药的牢头靠近。
这才保住了兴儿一命。
“我就总觉得兴儿长得像你。”残月笑得合不拢嘴。
“我也这样觉得。”望着怀里的云泽兴,云离落轻笑起来。
风雪虽大,一家三口依偎在一块,丝毫不觉寒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