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跟前萧寒从车窗看里面熙熙攘攘,看来生意不错,但嘈杂的声响非常烦人,摇滚乐声、划拳猜令声、大声说话声混杂着,不由就让萧寒皱了下眉头。
路两边停着好多车,卫强减缓车速说:“老同学,就是这里,我们长山最好的烤全羊店。”
萧寒捏着手机准备下车,但卫强过了店面也没停车,而是绕过去进了店旁边的小巷子,萧寒以为他找车位,但很快就拐进一个小院子里,原来这就是烤肉店的后院。
依然能听到前面楼里食客们的声响,但已经好多了,卫强在前,领着他们上了一个梯子,萧寒这才发现原来楼顶还有临时搭建的两个房间,钢结构,铝塑板,倒也干净别致。
卫强说这就是给一些领导或者好朋友安排用的,不对外。
第一个房间里好像刚散摊,卫强领着他们进了第二个房间,然后出去点菜了。
吴哥走到窗前,看着远处万家灯火的市中心:“萧寒老弟,每次来这里我都感慨,外面看每个家都是温暖的灯光,而里面却发生着形形**的故事。”
萧寒笑了笑:“苏联大文豪托尔斯泰不就说过吗——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,而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。”
吴哥回身拉着萧寒坐下:“小李,你也坐。萧老弟,这句话我知道,但一直也理解不了,正好请教一下。”
正天坐下也专心看着萧寒,看来他也不理解这话的意思。
萧寒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:“从哲学的角度来说,幸福不过是人生体验的一种最佳状态,而越靠近最佳,样本的量越会收窄。就像咱们丰收后收割后的小麦,饱满的籽粒都差不多,几乎找不出多少不同点。
而对于不幸福也就是不佳这种状态,是没有指标要求的,只要在无穷远处、无穷不佳就可以了。同样是一堆麦粒,风吹走的都是瘪的不成熟的,这些麦粒不会被磨成面也无法成为种子,他们的命运不管如何抗争都是沤成了粪。”
看吴哥点头思考,而正天依旧茫然,萧寒笑了笑进一步解释:“托尔斯泰信奉基督宗教,他这话是结合神学思想说的,也就是:善与恶并非是对立的,恶是善的不完整状态。
对于这句话我是这样理解的——幸福的家庭需要满足某些核心的条件,而家庭只要某个核心条件不能得到满足,就会沦为不幸,而不幸的方式根据条件的缺失而形态不一。
这类似柏拉图在《理想国》里论述完美的城邦,他说需要满足四个条件:理智,勇敢,节制,正义。如果缺乏其中一样或几样,理想政体就会变态为斯巴达政体,寡头政体,民主政体,僭主政体。
这么说有些深,简单说——咱们去打靶,或者去打猎,咱三个人拿三把一样的枪:打中了十环或者打死了猎物,枪的弹道都是相似的,而脱靶或者没打住猎物,那就是各有各的偏离。
这句话出自托尔斯泰的小说《安娜卡列尼娜》,几乎所有的翻译版本,这句话都出现在第一章的开头,也就是全书的第一句话。”
李正天插话说他看过这本书,吴哥也点头说他也看过。
萧寒“嗯,”了一声,接着说自己的理解:“咱都看过,不说情节了,纵观全书,就俩字——矛盾——矛盾的时期、矛盾的制度、矛盾的人物、矛盾的心理,可以这么说——全书在矛盾的漩涡中颠簸,我们刚才说幸福与不幸福不就是矛盾的吗?”
说到这里,卫强推门进来,后面跟着一个老板模样的人与一个端着凉菜的服务员。那个老板模样的人进门就点头哈腰:“吴总好,各位好。羊已经烤上了,请稍等,先吃点凉菜吧。”
吴哥点点头:“小牛,这是我尊贵的客人,把羊烤好啊。”
“没问题没问题,您们聊着,我亲自去烤。”小牛说完就转身出去了。
萧寒正准备继续说几句,手机响了,后半夜了谁还打电话?拿起来看了下手机屏上的号码,他马上站起来:“吴哥,我接个电话。”
站在另一房间里,空气里弥漫着烧烤的味道,萧寒接起电话,陈云芳急促兴奋的话语传过来:“你在哪呢?我在局里值班呢,我们局长刚给我打电话,说让我准备下接刑警队长的职务,还勉励我好好干。”
萧寒想的正好相反,以为陈云芳是告诉他自己被安排去乡镇所里了,一时转不过弯,只是嗯了一声。
云芳非常高兴:“你是怎么做的?你在哪呢?”
逐渐回过味,萧寒明白自己那晚的电话起了作用,尽管说什么一句也想不起,但他知道肯定是恩威并施,这个局长也快退休了,肯定不会硬碰硬。
“我在长山市,”萧寒想了想接着说:“你旁边没人吧?你稳点好不好?没有宣布以前都有变数,不要给外人张扬。”
云芳马上就接话:“你是外人吗?我刚放下他的电话就给你打,怎么不稳了?我关着办公室门给你打的,你是跟市局打过招呼了吧?”
不置可否,萧寒笑了笑:“恭喜你啊,其他不说了,正式宣布后告诉我一声就行。”
听他这么说,云芳沉默了一会才开口:“我知道了。你啊你,总是给自己背负那么多,有些东西该放就放放。要不,我去找你吧?”
萧寒“啊”了一声还没说话,云芳就笑了:“不吓唬你了,我挂了,你少喝酒,多爱惜自己。”
挂了电话,萧寒如释重负,不由就笑了笑:他并不是觉着这样就对得起云芳了,而是由衷为这个可爱的女人高兴。尤其是在宾馆门口,她的身手,处理问题的果断干练,这样的人就应该在重要的岗位。
听到楼梯咚咚响,萧寒知道烤全羊上来了,宿醉后一天的萎靡不振,也没多吃东西,这会他觉着饿了,胃口尽管仍旧不舒服,但还是咽了下口水,出了这个房间进了那个房间。
屋子中间的桌子上已经架起炭火,红彤彤冒着轻烟。